趁着傅老二在房内,我和小童子闲聊:“傅小六怎么穿那身衣服,寿服呢?”
小童子边烧纸边哭着道:“姑娘,这时节,还上哪里找寿服啊——公子的这身衣服,都是好容易从家里翻出来的,好在没给那伙子强盗抢走——还有这棺木,也是——哎——不说了——”
我问:“他走了几天了?”
小童子摇摇头:“从武备司领回来两天了。人什么时候走的,怎么走的,都不知道……”
“……”
我忽然心里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油然而上。从来没有过的。我将钱纸扔进火盆里,那火“噗”地冲上来,烧得我脸上一热。傅小六也感受不到热了。那么好的傅小六。
我站起身来,鬼使神差地又推开了傅小六的棺。我只是想再多看他一眼。成懿吓得手舞足蹈,指了指里屋的傅老二,疯狂地冲我摇头。
我不想理他。也没有力气理他。
傅小六的衣服没有穿好,我伸手下去想替他掖好,却见他胸口似乎有一块黑影,尚未看清,就被傅老二一把拉开了。
傅老二眼圈还是红的,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我急忙解释:“我帮小六,掖一掖衣服——他胸口,好像有伤——不太对劲!战场之伤,多是外伤,他那个,像是内伤——”
傅老二冷静了下来,看了我一眼,走到傅小六的棺木旁探看。他皱了皱眉,将傅小六的衣服轻轻扒开,果然显现一大块黑影,乍一看,像是淤血,却又和淤血不同,颜色颇深。我和成懿都探头去看,这伤,确为诡异。
傅老二问道:“这是什么?”他从傅小六胸口处掏出来一包什么东西。
站在一旁的小童子道:“软香糕。”
“软香糕?”我与傅老二异口同声。他看了我一眼。
小童子点点头:“六公子爱吃软香糕,成日里总带在身上。那天将他带回来的时候,他身上也揣着软香糕。我就没有拿出来,好让他带着上路……”
软香糕……我到金陵之后,最爱吃的点心。
“坏事的恐怕就是这东西。”成懿再三看了傅小六的伤后道,“这伤,是阴间的东西伤的,阴气极重,生人已死,盘旋几日不去。这软香糕,糯米做的,糯米,可吊伤、解毒、驱邪,阴物恐怕以为他是个有活计的驱鬼师,他成了活靶子。”
活靶子……?
傅老二不说话,默默地替傅小六整理好衣物,将棺重新盖好。然后一言不发经过我和成懿,进了里屋。
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成懿也坐下。
我道:“成懿,为什么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成懿瞥了我一眼,道:“什么感觉?”
我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不知道,就是这里——很闷,有点难受,好像……好像一口气吐不出来的感觉……”
成懿摇摇头:“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