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掰开他的手,那日他展示与我的小黑丸子,已去了一半。我赶紧问他做了什么。
他指了指舱中的一截水烟筒,转身爬到船尾去,像个孩童般用双手去撩水玩。
宋渊一脸懵懂,问我郑道士为何这般。
我心中暗觉不好,便道:“他之前说过,有人在利用废矿藏匿大烟,或者,用大烟做的其他毒物,就是这个。现在他这副模样,应该是用水烟筒点了吃……”
我话还没说完,就听得扑通一声,郑道士落水了!
宋渊一见,快步去往船尾,叫那船工来帮忙。船工抓了一截绳索,就要朝道士扔去。宋渊大骂混账,这就要下去救人。
那船工急忙拉住他,说道:“公子莫要冲动啊!这儿是三岔河口,大凶之地,您不识水性,万不可莽撞救人!”
“我……那你下去救!”宋渊将剑抽出,这就要胁迫船工下水。
我赶忙去拦,呵斥宋渊无礼。船工也作揖求饶道:“您别看小的撑船多年,就是老一辈常年打鱼的,也不敢在此处造次!那下面有急湍,上下水流速度不同的,更别说经年历久死的那些水鬼要拿人抵命……小的家中还有幼子……”
周玖良也过来安抚那工人,说宋渊只是心焦,故此失态,让他速回船头去。
转头回来,只见那郑道士竟悠然地随波逐流,甚至仰面躺着,一只手高高抬起,在空中飘飘摆动,好似一个听曲之人,就着曲调陶醉一般。
宋渊将剑收起,对着飘远了的郑道士合掌鞠躬,又抬起头来对着天空,虔诚地说道:“老天爷在上,这郑道士是个好人,您一定要保佑他平安无事啊……”
周玖良打趣道:“用得着你求啊?!郑道士早就不是凡人了,上千年不死,可不是那么好过的。他放荡不羁,不惧危险,在我看来,就是存心寻死的。若是真的命丧此处,你也不必为他难过,怎么说呢,那只能算他跳出人间道的折磨,去往新的轮回了。好事好事。”
宋渊愤愤回舱中坐下,斥责周玖良冷血,我没有插话。宋渊转头过来,问道:“郑道长安危不定,我们到底能不能顺利救你父亲出来,也未可知。你怎能如此淡定!”
“因为我没有办法啊!”我耸了耸肩,无奈回答。
“你还跟个没事人似的!替你操心真是不值!”宋渊瞅了我一眼,赌气道。
“着急又有什么用!”我和周玖良同时说道,语气近似,一字不差。
宋渊瞪眼看了看我们,气哼哼地出去外面了。船舱之内,气氛有些微妙。周玖良装模作样去翻他的行李,我也尽量不去搭理他。
只听他在身后低声叫道:“不好!”
我问他是怎么了,他有些泄气,瘫坐着说道:“之前郑道士给了一个黄布小包,画着符的,让我们给筱亭带去的。我在灵玉观分别那日,给他了。但他说这是护身符,我们几个出门在外,比他更需要,执意要我收下。”
“所以呢?不见了?”
他委屈地低头,像个做错事的孩童般,抠起手指。我凑到他身边坐下,宋渊也回来了,见周玖良行李大敞,又默默不语,大概猜到些什么。宋渊压住性子,用脚一踢,将箱子合上。
我招手让他坐下,宋渊便同我一起,夹着周玖良。这么尴尬地坚持了一会儿,宋渊笑了,用肩头拱了拱周玖良,我俩不加防备,竟被他拱得倾倒。
周玖良使了个眼色,我便心领神会,我二人双双骑到宋渊身上,挠他的痒痒肉,舱内求饶声,喝骂声此起彼伏,直到外面的船工假意咳嗽提醒,我们这才消停。
在船上见了三次日出,雷波县到了。临上岸,那船工神神秘秘地说要我们注意些,最好把行李中与鬼神祭祀相关的东西都扔掉。
我不解其意,让他解释,他却一脸参透天机般,叨念着:“你们还别说,先前跟你们来那道士,许是真有些本事,所以提前逃了。这雷波县的太爷,半个月前下了死命令。凡是道士和尚,信那些个怪力乱神的,但被抓了实情,就统统关将起来。其手段狠辣,听说还联合了周边几个地方官员,誓要彻查西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