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老周听了,很轻松地搭话:“这不急嘛,几位爷若不嫌弃,可与我同行,正好我有车马,也要往北去。河边镇外的矿山,你们知道吗?”
周玖良有些不解这位同姓兄弟的话,问道:“怎么不急,还有几日就十月了!”
老周说道:“今年可是闰八月……”
郑道士恍然大悟,接茬道:“对啊!今年确实是闰八月,如此说来确实时间充裕。不过这位施主,你邀我们同行,又是为何?”
老周有些不好意思地挤到我们身边坐下,双手揣在袖子里,说道:“说起来不怕各位爷笑话,我本是京城一大票号的账房伙计,得罪了掌柜的,故此被发配到西南。原本想着就这么混些日子,等掌柜的消了气,便能回去,谁知那老不死的又施一计,要我去收拾河边镇矿山的烂摊子……”
说着,他把揣着的手放到桌上,拉出厚厚一叠银票的角来。
“这差事可是烫手山芋,票号里有资历的人都避之不及。你们知道羊角风吗?据传,河边镇周围三四座矿山的工人,只要是年轻力壮的下矿去,回来都得了这病,有的还会传给家中女眷。说起来也怪,年老体衰的矿工就没事。我这次前去,就是要处理些赔偿事宜,顺便给几个井下犯病死了的,发放抚恤。”
趁他手还没收回去,我和周玖良同时按住他腕子,老周有些惊慌,忙问我们要作甚,我笑着问道:“周兄,你这样不对劲啊?!竟敢在陌生人面前显露黄白之物,难道不怕我们是贼么?”
老周眨了眨眼,十指交叠轻叩桌面,无所谓地说:“我怕个什么?一个王爷侍卫,一个直隶出名的神探子,一个正义老道,这位公子我虽没看出端倪,但观其样貌举止,也非江湖宵小之辈。再说我本就有趋吉避凶的本领,与各位结伴若非大吉,我也不会轻易开口。”
宋渊拍案而起,指着老周喝到:“你怎会知道我们身份!”
店内走动的伙计和女壮士都被他这动静一惊,站在原地不动。
周玖良忙拉他坐下,说道:“周兄果然好眼力,不愧是京城第一票号日升昌的人!”
“玖良贤弟过奖,要说眼力,还是你要厉害些!”老周说着,把银票又往袖内掖了掖,看来是那叠银票出卖了他的身份。
我问道:“这位兄弟,您可否详细说说,我们倒是哪里漏了底,让您看出端倪的?”
老周眼睛看了看桌面,我和周玖良便把按住他的手收回。
他揉了揉手腕,看着宋渊说道:“这位兄弟身板笔挺,年龄不大但有股子戾气,刚才与伙计们对峙时先去摸剑,不是侍卫就是保镖。之所以排除保镖,乃是因为你右手拇指根部有一个明显的印子,那是常年使用弓箭,带的鹿骨扳指勒的。如此看来,又用剑,又用弓,侍卫无疑。至于道长,我不用解释了吧?”
周玖良问:“那我呢?”
“一开始我是没认出来的,毕竟今日初见玖良贤弟时,你们三人在屋中忙乱。后来我越看越眼熟,便诱你自报家门,谁知你大方地说了,胆识过人,令某佩服。直隶县虽大,但出名的周家就那么一个,顺便问一句,您父亲可还好啊?”
我惊了!原来票号里的人这么厉害!周玖良也眯起眼来看他,皮笑肉不笑地说:“父亲一切都好。”
老周点点头,唤过伙计来,叫他去给我们备一桌上等酒席。
伙计走后,老周也站起身子,往楼梯走去,头也不回的说:“您未来要承那唐家家业,这河边镇的矿山可是你死去丈人的遗留财产,这一路上若是你感兴趣,我可多说些闲话于你,助你日后顺遂。就算你无心打理唐家事务,也可替另外三位操操心,东堪可不比直隶,车马这等东西不是有钱就能备的。我去收拾收拾,一会儿吃完饭你们再做决定不迟。”
我们就这么目送他上了楼,宋渊有些生气地说:“什么玩意儿!三少爷,我怎么觉得他说的话处处隔人,但又十分有理呢!”
“有理就行,道长、玖良,我觉得可以借他个便利,你们认为呢?”
郑道士表示赞同,还说有他跟着,若是真有什么不测,还能提前知道,确实不错。周玖良虽有些疑虑,但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我们几人交谈中,老周要的上等酒席备好了。
辣子炒鸡、黄焖羊肉、酸辣牛胃先上的桌,再然后就是些青瓜小菜,我们经历了昨夜的折腾,被这几道东堪特色菜式搞得食指大动,就算是对老周再有什么防备,看在他慷慨请客的份上,也就先抛之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