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道士将左手放置在丹田处,搓捻起扳指,右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半晌说道:“贫道算出你父亲有一劫难,故而前来查看的。你们也看见我之前受伤了。那个伤我的人,一路跟踪至临益书院后山顶,才出招打我个措手不及,想来也是为这扳指来的。若是将扳指给你们,不出一日,他就能将你三人轻松屠净,截取此物。”
我听了他的解释,虽说并不全信,但想到之前棠浪鬼村的经历,觉得他也不是奸恶之人,便不再纠结扳指归属,说道:“既然道长这么说了,我也不多过问。只是您能否保证这扳指不会落入贼人之手,在我父亲需要的时候,还回来?”
郑道士严肃地说:“见到你父亲,贫道自会归还!”
“好,多谢道长!行了,你们两个也别固执了,道长说的有理。我们还是赶紧看看这张纸上写的什么吧!”我将脸偏向站着的宋渊和周玖良,眨了眨眼,示意他们不要再为难郑道士。
周玖良有些不忿地一把抄起那张纸条,在桌上铺开,上写几行字:泽成无恙,解木盒不焚之因,便可寻我踪迹。
木盒不焚之因?我转身将那个鲁班盒拿来,细细打量,轻轻扫灰。果然黑灰下面,木盒确实未受一点儿损坏,正当我和周玖良讨论为何这盒子不会着火的时候,郑道士似乎是已经有答案了,不说话,手肘放在桌上,杵着下巴静静看着我们争论。
“我是觉得可能这木盒泡水了!”周玖良说。
“会不会是材料问题?这世上树木千万,定有一种是克火不燃的!”我反驳他道。
宋渊插嘴道:“道长,您与三少爷生父相熟,想必是知道些什么的吧?”
郑道士的脸上还残存一点儿温柔,被宋渊点了名,就马上坐直身子,装模作样拿起盒子说道:“知道的……”
周玖良叉腰问他:“那为何不直接说给我们?还用那老母亲看儿子的眼神看着我们?是不是又要说我们不求甚解,痴傻呆苶?!”
“那倒不是,我是见二位公子讨论得正酣,不忍打扰……啊,那个,这盒子,”说着,他有些不放心地把盒子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用指头摸了摸盒盖,放在口中尝了尝,点点头。
“是涂了啊额额……”话说一半,郑道士突然大舌头般,眼看嘴唇飞快地肿了起来,好似注了水般,厚且不说,还水汪汪,亮晶晶的。
“噗……”
我们三个被他那样子逗乐,但考虑到他现在可能也不好过,便都把笑意憋住了。郑道士却也不气,只是很无奈地起身甩着袖子指了指后门,又指了指自己的裆部。
“噗哈哈哈哈哈……”
这一番动作直接惹得众人再绷不住,大笑起来。郑道士气哼哼转身,双手背在后面,对着我们抖手,不时指指后门。
我们知道他是要去茅房方便,宋渊笑得快站不住,抖着身子解下钥匙给他。
钥匙递到郑道士手中,宋渊拍拍他的肩膀,抬起烛火,意思是让他拿着个照亮的东西去,嘴中发出怪声嘲笑道士:“唔呜呜哇啊……啊咧咧咘咘……”
我和周玖良看到烛火照着郑道士那两片如水晶肘子般的嘴唇,眼中射出又气又拿宋渊无法的神情,直接笑地跪在地上,拍打着大腿,险些背过气去。
待我们稍微冷静了些,郑道士也回来了。我们擦着刚笑出的眼泪,看到他的嘴唇恢复正常,像无事发生一般,坐回桌前。
宋渊脸上还有想笑的余韵,上前给他鞠了个躬,说道:“晚辈知错了……”
郑道士偏头摆手道:“罢了!要怪就怪我不长记性!”
又一指我,说道:“你爹这人,表面深沉,却总恶作剧!他定是知道我会来,也知道我会去尝那涂料……哼……还好这东西毒性不大,撒泡尿就能解……”
照他这么说,看来他们确实很熟。但我心中隐约觉得不对,我小的时候并没有见父亲与何人过甚交往。若是我走后他们相识,也不对啊,之前杨九说过,郑道士很早就在哥老会做事了,后来梅二公子出事,又躲到鬼村,前后这么多年,父亲是怎么跟他成为朋友的?
“道长,是我们没有分寸,给您赔罪。您刚才说这盒子上是涂了什么?”我问他。
“蜗牛舂烂和蟾蜍黏液两掺的材料。这东西还是我告诉他可以避火的!”郑道士边说,边轻锤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