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冰冰凉的腿直接压到我身上,激得我全身一紧,不自觉将他踢开,说:“你是鱼吗?!这么凉!我暖不了你。”
他痴痴笑起来,在黑暗中缓缓坐起,轻声问我:“当条鱼倒也不错,江河湖海,游历四方,人间尔虞我诈也不能扰我水下清净,三少爷妙喻。待血衣之事了结了,你愿不愿意撇世俗纷扰,与我同游呀?”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正微微颔首,斜眼看我。
我将视线扭朝墙壁,盯着上面的树影摇曳,回答:“鱼游千里,离水则灭。你要我选,不如当鸟。”
说完,我们都沉默了。无语半晌,便听见院门吱呀响动,郑道士应该是出门了。
周玖良将我的被子一揭,把我的衣服递了过来,让我速速起身。他蹑手蹑脚跨过熟睡的其他几人,去往外面。我摸了摸被他捂得暖暖的大褂,有些自责刚才的冷漠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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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根本不用刻意去追郑道士,此时的鬼村街道已聚集了不少行人,但都闭口不语,低头前行。我和周玖良混在其中,深感压抑。人群最终在一个两旁种满树的深巷口合流,再有序地进入。
深巷被树叶交叠遮挡,只有两旁墙角点着零星的蜡烛,幽幽火光照映了两排蹲坐的售货人,身前摆放着货物。巷口的几个摊主还比较正常,看起来和棠浪集市上的卖菜人无异,货物也并不出格,都是些农家自己制作的香啊、纸元宝啊、纸人啥的。
我虽然有点失望,却还是耐着性子往前,想看看能不能在此处涨点见识。
果不其然,往里再走几十丈,行人变得越来越少,而墙角的卖主和货物也一个个更加猎奇,周玖良放慢脚步,在一个摊位前蹲下。
那个摊主不是旁人,正是早我们出来的郑道士。
但郑道士似乎不认识我们一般,没有表情地打坐。在他面前摆放的,是一些青铜器物,有装饰了裸体小人的矛头,刻画了两只豹子和一头野猪搏杀的饰品等等。
周玖良开口询价,道士闭目回答黄金十两,我正惊讶其贵重,周玖良竟马上答应,掏出一张票子给他。
正当周玖良拢了拢那些器物,要用垫着的破布系个包袱走人时,一支乌木手杖压住破布一角,旁边一个围观的人打断了他。
“这位公子,您买的是铜器,为何要拿走垫布呢?”
说话之人衣着雍容,富贵逼人,看样子大概五十岁左右,并没有梳辫子,而是短发齐耳。他面庞圆润中布满褶子,虽眼眉弯弯,却透出一股压迫的气质,不容别人质疑。
周玖良耍赖道:“本家都没不乐意,你干嘛出头!”
这人应该没想到会被反问,有些讶异:“您怎么知道这位道长乐意呢?”
郑道士睁开眼,说道:“先生您来晚了,货已售完,明年请早。”
周玖良得意地将那手杖拿开,再拉起破布用力一紧,拎在手上甩了甩,说道:“老头,对不住了,您去别处看看吧。”说完转身就拉着我要走。
那人赶紧闪身将我们拦住,陪着笑脸鞠躬道:“这位公子且留步,老夫愿意再花十两黄金买您手上的包袱皮,您意下如何?”
周玖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还没答话,那人身后便出现四五个保镖,将我们团团围住。我觉得可能会吃亏,便回身去找郑道士,谁知就这么一会儿,他已走出去很远了。
周玖良拍了拍那位富贵老爷的肩头,说道:“不是我露富,你也看见了,十两黄金小爷我出得起,自然就不会当回事,你要是真心喜欢别人的物件,就应该拿点有诚意的东西来换。”
再一指他握着手杖的右手,说:“你这个扳指还算个宝贝,小爷我吃点亏,就要这个吧!”
那人竟毫不犹豫取下,说道:“能在鬼市碰见的人,必然是懂行的主,这扳指刚得来不久,姓黄的物件。希望您能爱惜才是。”周玖良也不含糊,将包袱皮解了,东西全塞在我手中,布递给那人。
交易完,周玖良得意地说:“虽然不知道你抽得哪门子疯,但行事还算讲究,小爷我也不占你便宜,这扳指就算是借了玩玩,三天之内要是后悔了,你就去棠浪会馆报小爷的名讳,自当还你!”
那人眼中闪过一点狡黠,问道:“敢问公子大名?”
“棠浪哥老会刘公公义子干儿!郭启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