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意微微扭头,看到了身后的雕梁画栋,与那架寂寞的秋千。——那就是荷味奔向乌别月谷的起点。
她在一瞬间忽然觉得,也许自己错了,也许荷味就是为了爱一个男人而逃走的。
时光交错里,她仿佛能看到族姐奋不顾身、释放心魔的身影,仿佛能看见她摔倒在宫门、满脸是血、被心爱的西戎王子抱起横在马头的时候,开怀大笑的沉醉。
迎接太子的人群以莲意为首,看不见太子妃的影子,只看到上午见过的一个隔壁院儿的大太监也跪在地上,还向莲意问了好。
莲意殷勤作答,客套了几句,听到外面有声响,也就跪下了。
举着东宫旗帜的仪仗兵一对对经过,然后太子陈舆就在惠久的陪伴下骑马出现了,在宫门下来,把马交给手下,先走过去亲自搀起了太子妃那边的太监,“有劳了。我晚饭在这边吃。”
“是。”那个太监也没有再多的话,“奴才告辞太子爷,奴才告辞小徐妃娘娘。”
然后,他就退下了。
太子这时候才走到莲意身边儿,冷冷地命令:“起来。”
莲意用尽量平静的声音回答:“遵旨。”
她站了起来,夕阳把她的影子,投在他的怀里。
“抬起头来。”太子陈舆接着命令。
莲意从命,一眼就看到了太子寒潭般的双眸,以及左腮上的淤伤。
她想起金北的嘱咐,立即拿出了几分温柔与关切,“殿下,上午是奴鲁莽。您还疼吗?上药了吗?”
“哼!假慈悲!”
陈舆嘴上这样说着,一只手却强行牵起了莲意的小手,紧紧握着,携手回房。“今儿这半天都干嘛了?”
正确答案是“和卫齐聊天来着”,但莲意不能这么说,“一直在忏悔,不该那么对您。”
太子几乎被气笑了,“你摸着你良心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说着,太子拿另一只手,开玩笑似的掠过了莲意的左胸前。
不过,也没碰上。
但他自己,和莲意,都心脏停跳了一刹那。
“信,”莲意想起卫齐那个妖精的状态,自己也学他义正言辞,“只是,人说服自己容易,说服别人难。奴不知道如何让您相信。”
金北和余明、惠久就默默跟着,默默听着。
陈舆的脸变回铁青,“这也简单,你不是来了月事吗?左不过五六天也就完了,到时候你尽心尽力侍寝,我有什么不信的?”
一句话把莲意又吓住了,一声不敢坑,温顺乖巧地由太子牵着手走回了院子。
院子里正热闹。绝迹了一整天的太监宫女又出现了,有十几个呢,络绎不绝。
太子陈舆把莲意的手赶紧放下,对着正面对面站着说话的两个穿二品服色的两个五十多岁模样的太监拱手,“欧阳大管家,沈大管家。”
莲意心里明白,这就是两个皇宫的大总管,一个是皇帝陈确身边的红人儿,一个是皇后娘娘斛律绮罗身边的心腹。人家虽然说是太监,出身也不算赖,且如今在朝野人脉众多,子侄、门生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怪不得连太子都要给个好脸色。
莲意不敢怠慢,连忙也福了下去。
两个老太监笑得格外开心,一人一句,“哎呦,这就是小徐妃娘娘啊!果然又好看又柔顺!”
“老奴来还有什么事?自然是奉皇上的旨意,小徐妃娘娘刚进宫,皇上赐她绸缎布匹纹银首饰,又从今晚的御膳里,挪出好吃的几样儿,赏下来专门给她吃。”
听完这句,莲意赶紧跪下来。另一个老太监也跟着继续解释,“皇后娘娘也是一样,还特别叮嘱小徐妃娘娘莫见外,莫想家。另外,太子爷可别委屈了新人。”
这相声还没说完,“皇上听见说,这宫里宫外、大街小巷传遍了,小徐妃娘娘给太子爷种了桃花,劝二位年轻人啊,还是要爱惜身体,细水长流。”
“皇后娘娘也是这么说,所以还包了几包补药过来。”
直等着两位唠叨完了,各种御赐之物也终于放好了。两位大太监都知道太子爷面子上看着客气,这几天心里头正恨太监恨宫女儿呢,连茶也没喝,一边聊着天儿一边走了。
太子陈舆送出门口,然后把莲意拉起来。“你进来,其他人呆在外面,我有话问徐莲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