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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司隶牛坐在马车上,身体随着马车的行进摇摇晃晃,脑中的神思却愈加清明冷静。
他想起今天早上跟着官差们看到的那些尸体,在都木将军府外的深巷里,那些本要对五猎他们灭口的黑衣人,他们残缺不全的身体大多都是被一刀砍成两段,有些人失去头颅,有些人失去了连着头颅的半个肩膀,有些人直接被拦腰斩成两截。
那些人是乌木扶雷养的高手,不是可以任人宰杀的鸡鸭鱼肉。
他想起见面最多的如意,这表面上看来随性不羁的漂亮男人,他救了五猎,能想象得出,他在这些高手的围追堵截之下,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这些人屠戮殆尽,这完全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啊。
又想起今晚站在如意身旁的人,他们很有默契地背对着叶成和自己向外警戒。那个身材发福的店掌柜,看起来唯唯诺诺与城中所有积累了些财富小富即安的人没什么两样,像个十足的商人。
但他才不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这些,这个人既然能与如意并立在此,谁又能小瞧他半分呢?
脑中又出现那个眉目如画的少年人,这是一个深藏幕后的指挥者,是这里所有人听命效力的领导者。
想到这里他不禁一阵颤抖,这个少年人在他心里带来的震颤,远高于方才得知二王子指凶灭门嫁祸于大王子时心里的惊动。
他是个生意人,他的店面开业不过数月,竟能青云直上攀附到都木将军这样的权贵,在这次灭门变故之后更是抓住机会给了自己和大王子一个大人情,还有可能因此也结交到三王子。
一个大宸偷渡来的商人,竟能对突伦高层王室之间的争斗内讧如数家珍,还能立刻用来作为自己的时机,这样的少年人太可怕了。
马车又是一阵颠簸,车夫扬鞭在空中打了个圈,那马儿侧转身体走向一条熟悉的路。
司隶牛挑起车帘看了看,随即放下车帘出声:
“暂不回家,先去三王子府上,车停到后巷。”
霓裳阁的那些人在他眼里是可怕,但今晚那少年人所说的话也是真的,既然有了更好的解决办法,他自然不会因为给出办法的人太过聪明可怕而拒绝使用这个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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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兄长你说,司隶牛会不会听我的话去找三王子?”
“他自然是会的,他又不傻。”
如意不耐烦地摆摆手,瞪了他一眼。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重要的不是他会不会按你说的做,重要的是此后天地酒坊对我们会更加戒备,司隶牛对我们的疑心也更加危险。”
“是啊”,承晔慨叹,“但是只要我们接近他们朝廷中争斗的这个漩涡,这样的疑心和危险就无法避免。”
“兄长,我们是来做谍报的。”
对手的戒备,怀疑以及因此带来的无穷尽的危险,都是谍报工作无法避免的。
“是吗?”如意冷笑,“倒是我忘了,我们是做谍报的。”
他一甩广袖,身形若流云随风,飘然上了前楼。
江四六他们或者是来做谍报的,他不是,他自己来之前就说得很清楚,是为了护着卫景林身后仅余的这只小猴儿而来的。
如意叹口气,这家人怎么回事,一做事就不要命?
抬起细嫩的手掌凑在灯前细看,右手拇指的指甲斜着折断,很是难看。他又叹了口气,细细磨起了指甲。
如果不是因为这档子事儿,他走遍天下看名山美景,访高士亲美人,是多逍遥惬意的事。
“少不得要拼上命了。”
如意对着眼前的琉璃灯,什么啊,士为知己者死,卫景林的死是为了谁,又不是为了他如意,怎么反过来他如意身为老子的朋友知己,要为了他儿子拼命。
门口一阵响动,哐啷的声响像是瓷器被重重顿在地上。
“拼什么命?谁要你的命?我毒死杀光他们。”
阿诺高挑壮实的身体在地板上发出咚咚声,走到如意身前竟将光亮遮住大半。
如意眯起眼睛看清来人,又噗嗤一笑,“要是到了让我拼命的地步,我一定让阿诺将他们毒死个干净。”
能省力气的事,自然不要白费力气去做,他昨夜就后悔出手的时候没带阿诺最毒的药,要是直接将那些人毒死,他就不至于费力气用折扇杀死第一个人,害得手上使力过重,误伤了手指甲。
阿诺可可可笑得花枝乱颤,灯下看到如意的断甲啊地一声惊叫,“天啊,这么美的指甲坏了,快让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