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奎的人说被送回府里静养了,大王子乌木扶风进宫赔罪去了。”
这事有点巧了,承晔心想,乌木扶雷刻意挑拨奴隶军团和亲兵掐架,是想干什么呢?
江四六目光落在书案上,“记得去年”前四个字自己很是熟悉,他拿起这张纸折了几下放在袖中。
是日黄昏,刚下马车的如意便被江四六拉到楼上房内,后者神神秘秘从袖中摸出一张纸,低声道:
“你懂这些诗啊什么的,二爷今天笑嘻嘻地写这些东西,写了大半日。你快看看,这是不是又要算计谁了?”
江四六一脸凝重,如意只看了一眼便笑得直不起腰来,惹得江四六大惊,“到底怎么了?”
“没事没事,确实是在算计人,不过没什么危险,而且……这个人肯定能被他算计上。”
江四六神色刚刚和缓下来,却听楼下院中有少年大声道:
“阿诺,你在我书案上见过一张字吗?我找不到了。”
如意扶着腰笑得连声哎呦,江四六脸色大变,一把夺过他手中宣纸塞到嘴里吞了下去。
…………
这一日如意方走出门,便见到撷珠馆那辆接送自己的马车旁还停靠着一辆,显是一起来的。
司隶牛刚从车篷里出来,笨拙地挪动着肥硕的身子跳下马车,手里还抱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箱子。
他乐颠颠自如意身旁跑过去,“如意公子且等一等,待我办完事咱们一起去都木将军家。”
不过须臾之间,司隶牛又乐呵呵跑了出来,望见如意一脸笑意站在马车边等他。
“我们少东家找来的酒匠没过去几天吧,这么快就把剩下的银子也给了?”如意道。
司隶牛摆摆手,“叶公子的诚意我们看得到,天地酒坊对叶公子这样的伙伴自然要更加有诚意。”
两人嘻嘻哈哈上了车,一同进了都木将军府。
明日便是大婚的好日子,撷珠馆的工人们在今日交完货就可以由司隶牛带着回去了。
一路走来将军府里并不见忙乱,奔走的下人们也不多,但都井然有序。
大门二门处,各院的房上,厅堂上都有仆役们在忙着挂上红绸和红灯笼,红绸上都绣着金银线的吉祥纹样,红灯笼下端还缀有别致的流苏,流苏上点缀有红线编织的花瓣。
如意抿抿嘴,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这些算是撷珠馆这些人额外赠送的绣活。
他故意咿了声,“六小姐呢?”他问前来迎接的仆从。
那仆从对如意显然很是熟悉,答话也十分恭敬,“六小姐一大早就过来催了,如今怕是正在房里试衣裳呢。”
如意嘻嘻笑,又向司隶牛说道:
“如此我去找六小姐了。”
司隶牛知他一想随性,加上早就收到了消息,都木将军府上下对此次撷珠馆的东西十分满意,前几日就全部完成了,今日着实不需要如意一起跟着。
况他也有些私心,这单生意本就是撷珠馆拿下的,对外说的如意的身份也是撷珠馆的人,与霓裳阁没有关系。他也担心若是今日如意与自己一同出现在都木家人面前,他又一向不把自己当掌柜敬重,这样难免惹人怀疑。
当即司隶牛也不留如意,便自由他去了。
如意一手负在身后,一手轻摇折扇缓缓前行,自然又是惹得不远处一众婆子丫头侧目轻笑,他也浑不在意,在回廊深处转了个身便消失不见了。
所有人都以为那仙人之姿的汉家男子此时正在六小姐身边讨喜,却不知那人此时就在他们身前不远处的房檐上坐着。
如意将身上牙白色长袍脱了,只是在手中一翻,原来这件衣服有内外两层,内层是黑色的。他将里层穿在外面,整个人贴伏在起伏连绵的屋脊瓦鳞上前行,身影敏捷快速如同鬼魅。
轻轻翻入一间小屋,房里的念儿并未发觉,昨日他手里的活计已经上交,之后整个人彻底闲下来。此时正坐在窗下的桌案旁,不时从窗缝里往外偷看,神色紧张焦虑。
身后有人叹了口气,念儿惊觉回望,见来人是如意才喜出望外喊了声师父你可来了。
如意食指放在唇前嘘了一声,低声道:
“跟你说过,让你不动声色,你看你现在的样子,谁看了都知道心里有鬼。”
念儿是张奎瑞蚨林商行的人,针线做得好人又年轻机灵,所以由如意带过来当做帮手,监视撷珠馆这批工人。当然,为了让他忠心听话,如意还是用了些小手段。
如意藏在袖中的手指轻抬拉拽,与此同时,临窗坐着的念儿身体渐渐紧绷,站起身之后将下巴使劲前探,面上表情仿佛吃痛,但他的手只是无措地架在脑袋两旁,不敢触碰自己的脸。
随着如意袖中的手掌轻扬,念儿的头也即刻歪向一旁,如同被人在脸上掴了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