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么明目张胆去攀附三王子,不怕让大王子不痛快吗?”如意问道。
天地酒坊也是依附于大王子才能生存的,万一这次讨好三王子的事犯了忌讳,得罪了大王子,那可是太不明智了,不是做生意的商人做事的风格啊。
承晔摇摇头,“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猜测。”
“我了解到一件小事”,费鸣鹤之前给他整理的一本关于突伦国内情形局势风土人情的集子,里面提到这么一件小事。
“每年的上元节,天地酒坊会同时给大王子和二王子准备年礼送到府上,而且所备的年礼是一模一样的,没有任何厚此薄彼的时候,而且这礼,两个王子都会照单全收,年年如此。”
按说既然是大王子的产业,大王子和二王子又是势成水火的关系,只要亲近大王子,自动就成为二王子的敌人了,但天地酒坊在两个王子之间做的平衡很让人在意。
“这才是正经的商人本性,谁都不轻易得罪,谁的钱都赚。”
如意拊掌赞道,
江四六也默默颔首,想必大王子也是首肯的,毕竟他经营天地酒坊的目的就是为了钱,只要能赚到钱,从二王子这个对手手里赚岂不更令人痛快。
承晔接着道:“今年上元节也是如此,但是现在,他们又开始不遗余力去争取攀附三王子的机会了,从前,三王子是被他们忽略的人。”
室内忽地寂静下来,三人的神情都是一凛,所以,中间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才有了这样的变化呢?
“所以,为什么一直被人忽略掉的三王子突然有了令人在意的价值呢?”
承晔眉头渐渐蹙起,声音低沉:
“史书里有许多类似的故事,譬如前朝太宗皇帝,长子承乾与四子泰相争,朝中大臣多有附从,两大阵营常年对抗相争内耗,最终是九子治承袭了皇位。我想乌木南江现在也有类似的烦恼吧。”
前朝太宗皇帝英明一世,最终的帝位继承人的选择上也是耗尽一个父亲最后的慈悲,只有选择第三个,才能保全三个儿子的性命。
泰立,承乾、治皆不存。治立,泰共承乾可无恙也。史书上如此言之凿凿的话,推崇汉家文化的乌木南江应该也很清楚吧。
“有情报说,乌木南江进来身体病弱,朝中的权贵大臣因此也着急在扶风和扶影之间做选择,朝内党争之风日盛,也是一派混乱。”
所以,司隶牛这种专门和王室打交道的生意人,能够觉察到的变化和能听到的风声,都会比其他人灵敏许多吧,介入天地酒坊这个圈子,对他们往后谍报收集工作更为有利。
“你说司隶牛是看出了某种可能性,这才开始刻意结交三王子的?”江四六道。
承晔躺着收收下巴当做点头,“是有这种可能的。”
“单看都木将军这种突伦皇权几度更迭下硕果仅存还握有兵权的顶级王族,最宝贵的六小姐却被指婚给三王子扶影,这里面不管是乌木南江的态度,还是都木将军的态度,都很值得我们细品一番。”
都木将军无子,扶影作为他六个女婿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一位,接掌他手中的兵权是必然的。都木将军手里的兵权乌木南江无意分给扶风和扶雷两个儿子,而通过指婚要分给三王子扶影。
都木将军作为一个因有兵权和王族地位而在朝中有绝对的发言权的人,也默默接受了乌木南江的指婚,这一点或许也能间接说明,三个王子之中他更信赖三王子,这是基于他的政治眼光,而绝不是在乌木南江这个皇帝的权力威压之下的被迫选择。
“有意思啊。”
如意轻轻逸出一口气,他笑看承晔和江四六,“咱们这次没吃亏,倒是因祸得福,捡了个大便宜。”
承晔眉头上皱起的虬结仍未纾解,“天地酒坊做了这么大胆一件事,我总觉得大王子和二王子不会什么都不做,这件事往后肯定有不断的幺蛾子,既然已经入了局,咱们只能静观其变,见招拆招。”
外面如意和江四六的脚步声已经消失,霓裳阁后院的小楼里又重归宁静,只能听到楼下草丛里偶尔的虫鸣。
承晔两手枕在脑后,黑暗中的双眼目光灼灼。
他对大王子乌木扶风的了解不多,仅限于他下属的厄如部人可能与延陵王的那个管家有关。
但他对二王子乌木扶雷却印象深刻,在土奚律虽然没有正面交锋,但他做的那些事仍能看出此人毫无底线,狠辣无情,狂妄且野心极大。
一个连父亲的帝位都没有握在手里的人,已经谋算起邻国的权力了,还能快速结交土奚律权势最盛的拉木伦王和兀勒王,除了冯斯道的相助,他自己也真的足够有本事。
乌木扶雷,看到天地酒坊做了这样的事,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吧。
或者换句话说,乌木扶雷和乌木扶风看到即将要落在三王子手中的都木家的兵权,不会一点都不心动吧。
大王子扶风或许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出身或者会被王族军队所不齿,但二王子乌木扶雷没有理由坐视不理,更何况,乌木扶雷手里没有实际意义上的兵权,毕竟王族的军权他的皇帝父亲乌木南江也没掌握到多少。
深受皇帝器重的二王子乌木扶雷,在长期与大王子扶风的博弈之中,应该经常因为这个劣势而羞恼不甘吧,他不可能不眼馋即将落到扶影手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