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认清楚他们藏着的这些心思,怪我识人不明”,非吾叹口气,“从你们找到凶器又找上我开始,我就知道珈蓝和小狼大概会串供诬陷我是杀人凶手了。”
“不是我们公子,不是!”德婶喊道。
“我私下跟那女人谈过无数次请她离开,她和我说话时明明是个蛇蝎毒妇,偏偏见了公子又装得贤淑善良,她蒙蔽了公子!”
“小狼竟然也是要害公子的啊!”德伯呜咽道。
文非吾摆摆手,制止他们再说话。
“昨夜把我请过去,现场只有他们两人在,我若想要脱罪需要他们两个作证,但是,他们两个恰恰都想指认我是凶手吧。”
“崔捕头,我想此时珈蓝和小狼已经到衙门里认罪了吧,他们会清清楚楚地说我是杀人凶手,他们被迫协助我,目睹了整个杀人过程。”
崔捕头摇摇头,“这个我还不知道。”
但他心里本能地感到事情是按文非吾所说的在发展。
德婶尖叫一声哭喊道:
“公子是冤枉的啊,我们要给老爷写信,我们要让老爷替我们洗清冤屈!”
“德婶”,文非吾忽地站起身冷声喝道。
“这件事不要告诉父亲”,他闭上眼身子轻颤。
“我一个白衣书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教书匠,哪里需要这些大人物们下这么大的功夫来陷害?他们本就是想要通过我来击垮父亲。”
崔捕头神色黯然,果然是文阁老的儿子,他已经将整件事看得清透,这些人是要害他,而且要拿此事打击文阁老。
文非吾走到他面前伸出双手,“崔捕头可以带我走了,我是嫌疑人,但没有做过的事,我一个字也不会认,至死不认!”
崔捕头按着非吾的手长叹一声,向身后的差役摆摆手,“带走吧。”
又向差役嘱咐道,“枷锁进了衙门再上,路上避着人……这案子还没定下呢!”
几个差役施礼纷纷应是,文非吾向崔捕头拱手做谢,又道德伯德婶保重,便转过身跟随众差役下山。
崔捕头留在最后,眼看前面几人已经在山道上转过弯,他调转身子又回到草庐门口。
“两位叔伯婶子,依在下愚见,还是给京都家里去封信把事情说出来更好。”
崔捕头向德伯德婶躬身行礼后低声劝道:
“即便为着不连累文阁老,也须得提前给他老人家报个信也好让他提前做准备。”
“况且,文公子这个案子也并非全无可转圜的余地,文阁老他见多识广又有人望人脉,哪怕请皇上派个钦差过来呢,对文阁老来说也不难办啊。”
“依我看,他们如此费尽心机暗害公子,最终还是为了打击文阁老的心神。换句话说,在文阁老做出反应之前,文公子暂时并无性命之忧,所以还请两位尽快将消息递往京都家里。”
…………
…………
沙洲提刑按察使司衙门后堂。
段庭的书房外守着几个差役,如同木胎泥塑一般一动不动。
其内烛火幽微,换上一身青灰便服的段庭坐在书案前,对面站着崔捕头。
“我将文非吾安置在牢里,也关照了几个兄弟,不要太为难他,如果有外人要见,必须先禀报大人允准才能提审。”
“嗯,你有心了老崔”,段庭点点头,“文非吾只是个诱饵,他们的目的是文阁老,日后肯定会把流言民愤声势做大,逼着文阁老请辞致仕甚至做出更极端的事……”
“所以,在此之前不会太过为难文非吾。”
崔捕头道:“这个文公子也都想到了,属下方才让文家的仆人给京都家里去信了,这种事不必要隐瞒,早点放出消息早点做防备。”
段庭皱眉,手指无意敲着书案。
崔捕头看他面色,一时有些拿不准他的想法,又躬身一礼:
“大人,我崔烈如此做不是徇私,不是刻意要与沙启烈作对”,他咬咬牙,攥起双拳,“也与王捕头之死无关。”
王捕头原是他上司,之前不知遭了什么变故家中起火,一家三口都被烧死。
衙门里的差役兄弟们打听之下,王捕头全家之死仿佛与沙启烈手下的一个姓张的吏员有关。
王家的邻居在出事前见过王捕头的妻弟住在家里,他那妻弟富力好似遭遇了惊吓不甚清醒,在王家被焚之后也不知所终。
“有关又怎么样?作对又怎么样?”段庭看着崔捕头说道。
“我已经写信给老师,请他想法子从旁协助。”他道。
崔捕头讶然,“刑部沈尚书?我们的信件不会被沙……他们派人截获吧?”
段庭悠悠道:
“或许,沙启烈更希望我们将信送往京城去,好让更多人知道,更多居心叵测的人参与进来,让事情足够复杂,让文阁老背负的压力更大,让朝局更乱,这样,对他们可能更有利。”
“这孙子”,崔捕头气得涨红了脸,“这帮孙子难道是想造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