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攒雪院闹鬼整个冯府闻风而动。
女眷们害怕,而冯家的男人们除了四爷冯平、未弱冠的几个孙辈跟两小曾孙,大都是领过兵打过仗,尝过刀尖饮血的爷们儿,就算是后来做了文官的嫡长孙冯靖,也是硬汉一枚,哪里会信这个邪祟?
五少爷冯穆提着宝剑带着一众侍卫,把攒雪院团团围住的时候,他丰神俊朗的脸上像结了一层寒冰,整个人冷酷得能把人冻死。
半夜,他身边的侍卫来禀报说他的唯一的亲妹出事时,他有些木然。
后来,大夫人李氏带着一行伺候的下人去了七娘子的住所时,他就没法装做若无其事了。
紧接着,当府里的管事跌跌撞撞的跑来告诉他攒雪院传出闹了鬼,他嗤了声。
平身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这个李氏,是损事做多了心虚吧。
然而,他想象的情景并未发生。
他去的时候,李氏等人早就被吓跑了。
倒是那个御医,他还真是小瞧了,居然敢孤身留在攒雪院,而不是被吓得屁滚尿流?
“冯五公子。”王御医冲他拱手作揖。
望着眼前明珠般耀眼的少年郎有些恍神,是亲兄妹呀,真看不出来。
想起了刚刚见到那冯七娘子真面目时的情景,还心有余悸:
原本粉雕玉琢的脸被一条蜿蜒狰狞的疤痕破坏,如同一只鲜嫩的蜜桃爬了一条长长的蜈蚣,看着恶心,医者闹心。
“王御医。”冯穆回揖,“舍妹有劳御医了。”
“不敢不敢,只可惜,七小娘子这病,下官实在是无能为力。”王廉成摇头叹道,“旧伤难医,太晚了。”
少年好看的眼目一拧,讶道:“真是治不了了?”
“敢以师尊之名担保,绝无妄言!冯七娘子脸伤不治,心智亦不可能再恢复正常了。”
望着一脸惭愧,却言词肯定的王廉成,冯穆挑挑眉。
暗自腹诽,医术差也就算了,人品还不行!你那死了多年的师父要是知道了,只怕要气得揭棺材板。
嘴上却遗憾道:“久闻王御医与侍御师是同门,都是徐神医亲传弟子,想来你们二位已是我大齐医术最出众的大夫了,但本公子曾有所耳闻,说王御医之术,犹在徐成伯徐侍御师之上,如今连你都束手无策。想来,舍妹的病是无望了,唉!”
“这……”
徐成伯来治过了?
居然把人治成这样就算了?
王廉成心下复杂,刚要开口,却听冯穆又道:
“只是徐侍御师曾说,舍妹脸上伤虽已成定局,但待年长些也可行剐肉去疤术!而这痴病本由心起,说不定哪天就又好了!适而,祖父祖母才宽心得没有再强求,如今听王御医一言,怎跟徐侍御师说得是地北天南、背道而驰?莫不是王御医当真医术了得,才敢如此断言?”
王廉成咋舌,这是夸他还是讽他呢?
大齐谁人不知他王廉成师从神医徐叔响。
那个被当今捧成圣手的徐成伯,就是他以前的小师弟,仗着是师父的幺子处处排挤他不说,还直接抢了他侍御师的位置。
只是,世人皆知他苦于当年师门收留之情,从不忍与其一争高下。
故而他人前从不愿提起这茬,说这冯五公子不是成心隔应他吧,还真没人信。
好在他没尴尬多久,那位七娘子又有了新状况,冯穆没能再寒碜他几句,就去看自个儿妹妹了。
王廉成看着英姿勃发的背影离去,重重吐了一口浊气,得!这纨绔成心不让他舒坦,那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
皇亲国戚怎么了,权倾朝野又怎么了?
大齐民风开明,百姓安居乐业,且通情达理。闲来无事时最喜欢唠嗑点达官权贵而或宫廷逸事。
一年前冯家嫡三女犯错被除了后位,那些个市井走卒都敢拦在冯太师的车马前,声讨其“帝师之称,虽非君而为君所崇”却教女无方,理应致仕以正自身。
听听!
听听!
多浩然正气的大齐民声。
羞得冯太师当场背过气去,要不是他那个好师弟恰好路过,差一点儿就真去了。
哼,本来侍御师的位置他希望最大,这下好了,叫那小子截了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