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勉强说出口“爸”的发音,因为自己已经太久没叫过这个称呼了。
“有点,”贺渝小声说明,“六年前昙先生再婚的时候,您说以后再也不认他这个爸了。”
昙希:“......好吧。”
看来,原主还真是给她留下了一个烂摊子。
——骨折的伤,僵硬的父女关系,暗藏恶意的女助理,以及眼前这个,“貌合神离”的特助。
过了会儿,贺渝拿来医生订制的营养餐,他打开餐盒看向昙希:“您要我喂您吗?还是我找护士。”
“我自己来吧,”昙希说着,轻轻挪动身体,左手熟练的拿着筷子夹起一注面,还不忘向贺渝解释,“我之前无聊的时候,试过左手吃东西。”
贺渝疑惑地想说什么,病房外传来一声沙哑的男性呼喊,声音带着克制的焦急和悲痛。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看她一眼!”
“我是她的朋友。”
贺渝听见这个声音,拧着眉头站起身,走了出去:“小姐,是沈星湛,我出去看一眼。”
“好。”
等贺渝离开,昙希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刚他口中的那个名字。
久远到几乎记不清的记忆,仿佛潮落后荒凉的海岸,在破碎的沙尘中,依稀回想起了旧时的模样。
沈星湛。
怎么是沈星湛?
昙希想起,自己最后一次见到沈星湛,是在三年前。
三年......那个会叫自己学姐的大男生,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半个小时后,她见到了他。
贺渝领着男人走进来,便说:“小姐,沈星湛路过,见到您受伤了,就来看望您。”
脑震荡带来的后遗症还没消去,昙希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利刃刺入,她按住太阳穴,抬眸看向沈星湛。
三年不见,这个男人已经完全褪去了曾经少年的青涩。
沈星湛穿着一件宽松款式的黑色外套,没系扣子,露出里面灰色的T恤,同色长裤和一双干净的深色球鞋,昙希仅一眼就看出他的外套是去年AM的平民春秋款,球鞋是地摊上的不知名牌子,从头到脚一身衣服加起来,不会超过五百块。
——这很符合一个十八线男演员的衣着。
但他生的身姿挺拔,肩宽腿长,能把几百块的衣服穿出十几万高订的感觉。
昙希的目光移到沈星湛的脸上,心脏耐不住的狠狠一颤。
沈星湛生了一张极为俊美的脸。
昙希脑海里不由跳出一句诗文:“皎如玉树临风前”。
随后,这句诗和沈星湛融为一体。
黑发,黑眸,眉眼深邃却又纯粹,淡色的薄唇,眉宇冽若清风,他的面部轮廓精致而舒朗,微抿着唇,明明一身深色调的衣服,却显得矜贵而冷冽,皎洁如高悬在暗处的朗朗明月。
这是一张可以代入所有古言,遗世独立贵公子的面容,并不是当下流行的男生女相的美,但足以动人心魄。
而此时,沈星湛却面无表情的看着昙希,漆黑的眸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冰冷,眼眶一圈却都红着,眼瞳深处密布着血丝。
昙希看了他很久,才开口唤道:“沈星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