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没有庶子女,但崔玉瑾对其他人家里的阴私也略有耳闻。
不外乎妾室谋害主母,主母毒害妾室的戏码,加之底下的子女嫡庶有别,为了争宠我踩着你,你压着我,互相陷害,比话本子都精彩。
往日他当值时也常听人家说这些边角料,但也只是听听就过,很难将别人家的腌臜事对应在他崔家里来。
他妹妹纯善,是天仙一般的人,崔玉瑾认定陈南英便如他妹妹一般,即便有些小缺点,也是瑕不掩瑜。所以即便春草这么说,他也不产生怀疑。
崔玉瑾将崔玉珠送回房,唤了她院子里的来伺候,便退外站在屏风那里欣赏了一下。
崔玉珠房间里布局雅致,这面五尺之宽的圆形屏风绣着的仕女图便是出自她之手。
只见图中以青竹为背景,女子面容姣好婉约,身材纤细,坐在一石上执笔微笑,旁边银绣线与墨色绣线绣出了一小缸水,整幅图看上去针脚平整,栩栩如生。
崔玉珠的这道屏风正是采用精品软缎做底,用各色彩丝线绣出的一副仕女洗笔图,加上配色明艳,落针手法细腻,以他看来并不比陈南英的双面绣法差。
也是,她向来慢工出细活,也不着紧,今日绣一点,明日绣一些,有时忙着调色,绣了大半年才绣出这么一幅来,能不好么?
当时他也厚着脸皮向她讨要,差点没被赶出院子,又见他实在喜欢,后来才做了个绣着翠竹的香囊敷衍了过去。
他眼风一扫,见坐榻那边放着一本话本子,旁边还有篮针线。
他走过去一瞧,发现了一条绣了一半的男人腰带,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我妹妹未出阁一少女,她绣男子的腰带做什么?
莫不是……
崔玉瑾转而想起先前他妹妹来量他衣长袖长的事来,认定崔玉珠是偷偷给他做了身衣裳,故意瞒着他,应是想以后给他惊喜。
他心道:妹妹不说,我也不必提及此事,还是装作不知情好了,等着她送我之时,我再表现得惊喜一些,这样才不枉她一番心意。
嗯,有理。
屏风里头的崔玉珠擦了几次脸,又饮了些醒酒茶,已经清明许多。
她不知崔玉瑾还没走,便开口跟春草道:“你去帮我把那瓶玫瑰香露装起来,下次芳菲来家里,我才好送给她。今日她在永乐郡主面前帮我解了围,我该好好谢她。”
春草道:“那香露姑娘就得了这么一瓶,就这么送给薛姑娘了吗?”
“若以前我是决计舍不得的,但这几日我算是知道了,有的人表面看着好,实际上却是心眼极多,有的人往日看着并不好相与,但关键时候偏偏替你挡了责难。”
这老气横秋的口气,像是悟透了人生。
崔玉瑾静静听着,一时有些讶异,原来他妹妹也不是全无忧虑,听她的话,今日她去参加初试,还很可能是被欺负了……
“姑娘的意思奴婢明白,前者指的是表姑娘,后者是薛姑娘吧?”
“也不是单指陈南英,反正除了芳菲和慕青,其他的人以后就维持下面子情就好,没必要太过较真。”
崔玉珠今天可算被王乐萍伤了心了,以往就算有些小磕绊,不过斗斗嘴,也不会故意去伤害谁。
因为这次的花神女之选,她已经被好些人看成眼中钉了吧?王乐萍明知道永乐郡主讨厌她,还故意出声引永乐注意到她……
这分明是借刀杀人。
若是没有芳菲,今日她可能会出大丑。
“她们都不愿让我出头,许是将我看成阻力了,怪不得娘亲说此次会有许多人争破头,原来是真的。”
崔玉瑾听她如此说马上脑子里脑补出一台大戏,又听她叹了口气道:“何必呢……她们也不想想,我样样不出彩,左不过淘汰的命。连明日比选都不知选哪一科好,哪里争得过她们?”
话都是这么说,但实际上她若真不出彩,为何还有那么多人将她视作威胁?
听她语气黯然,似乎是对此次花神征选没有什么信心,虽看不到她脸上什么情景,但可以想象得来,必是满面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