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三颗耀眼的响箭从新来的船上钻入天空,如响雷一般炸裂。
听到响动,钟岳成从树洞钻出来,抽出腰上的火药桶,点燃引信也朝天空放了三声。过了一刻,只见一百多水兵摸索了过来,领头的是个高大的中年汉子。躲在隐蔽处的钟岳成见了才闪身出来:“阿正,我在这里。”来人正是船务堂主杜炳正。两人见面彼此看看,就都热泪盈眶。
顾不得多说,钟岳成引杜炳正来到一棵粗大的古树下,从裸露在地面盘根错节树根某处揪出了一快板子,把藏在下面的穆翊帆、白晔并喽啰木头拽了出来。
杜炳正跪倒在地:“主人,阿正来晚了,让您受苦。”
穆翊帆拉他起来,未来得及寒暄就问他:“海上那四条船上的人呢?”
杜炳正一脸痛心:“张长保和宋全胜船上满是尸体和伤者他们自己也受了伤;郑六七不在船上,留守的副纲首说他们看到岛上山谷中火起,怕主人受袭击,郑六七就带人去援助了;阿成船上只剩五十几个摇桨的水手,他们一直在船舱里茫然不知外面的情况;马贵也不知去向。”
钟岳成见穆翊帆脱困后未得喘息就先问船上的人,就劝道:“受了一夜磨折,主人还是先回船上歇息再徐徐图之。”
杜炳正也劝道:“主人先要顾念自己,善后之事,还需仔细安排。”穆翊帆昨晚在树洞里窝了半夜,脑海里全是这蹊跷事。今一见了杜炳正,只顺着自己的所思所念来说话,却忘了刚刚历了惊险。经他两人一提醒,方才觉出疲惫。看看钟岳成和白晔均是一脸疲态,忙说:“竟是我疏忽了。阿成拼了一夜,想是累极。白兄弟为我们也是泼出性命。请先随我回船上,再说后话。”
白晔却说:“穆行主,我还有几个弟兄没有回来。如果我去了,恐怕他们无所适从。且容我等等,再说还有无岐公子和穆姑娘…”
穆翊帆心里虽一直顾念女儿,但不忍看他们劳神,刚要再说什么,忽听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爹!”一声脆脆的呼唤惊呆了众人。大家均回头看,只见对面过来几个人:无岐和三个喽啰跟在身后,前头是久违的穆姑娘,正带着一身的泥泞和潮湿,脚步踉跄的朝这里跑来。
“女儿!”此时穆翊帆终于卸下了穆氏舶行主人的身份,用只属于一个父亲的语气和动作一把抱住了女儿,泪流满面。
“爹爹对不住你。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苦了。”穆翊帆哽咽的快说不出话。
彬彬拼命的摇头,挤出一点笑容说:“没有,我没有受苦。”父女两个抱头痛哭良久。
哭了半天,彬彬猛然看到一旁站着的白晔,像是看到鬼似的惊呼出声。
白晔有些讪讪的说:“穆姑娘别怕,我不是昨夜劫你的人。个中缘由我已经向令尊言明。”
看彬彬还是疑惑,穆翊帆说道:“他确实不是,昨晚一整夜我们都在一起。你见到的那个是他的双生弟弟。”
昨夜木头从海边摸来,下到地洞中,将发生的事情讲说一遍。穆翊帆两人大骇,白晔看事已至此,不得不将原委一一道来。
原来,白晔有个双生子的弟弟,名叫白晖。两人长得几乎一样,从小被渔村一个姓白的寡妇养大,所以姓白。唯一的区别是:白晔后背两肩胛骨正中上有一片拳头大小的青色胎记,状似鬼面;白晖并无此胎记,但是他流落海上之后,在左手腕处刺了一处虎头刺青。木头发现异常也是因为他看到那人左手上有刺青。在身体上刺青是海匪的通常做法,而白晔并不想一直做海匪,所以左手上是没有刺青的。
养母说他俩是她早起在海边捡到的,特意请教了村里的秀才给两人取名为“晔”和“晖”。
两人长到十岁,养母病逝。从那后是村里人一起将他们养大的,本该对村人感恩不尽。可是白晖性子急躁,十三岁那年跟同村伙伴打架,失手致死人命。白晔不忍心自己兄弟被同村人抓去抵命,就帮着伪造了他落海而死的假象。从此白晖一人流浪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