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娘把叶淮止可能需要的药物全部送了进去,而后又站在一旁,给他打下手。
叶淮止见了,淡淡地道:“你再去烧点热水,给她擦擦身上的血。”
孙娘见他手背上的青筋都显而易见,知他现在已是忍到了极处,也担心到了极处,没有多言,转身去了。
叶淮止草草地给傅晏清清理了一下伤口,把陷进皮肉里的沙石一颗一颗地取出,手里的纱布刮过掌心,他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痛。
他有些无力地摊开双手,看着掌心那一道像是被刀子划出来的伤痕,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以前还因为傅晏清对敌时使了蛮劲而苛责她,眼下轮到自己这里,不逞多让。
原来一个人心急到了极处,是真的会蠢到无可救药。
榻上的傅晏清疼痛难忍,轻哼了一声,叶淮止骤然回神,靠近她的耳边,一次又一次地把她因疼痛而皱起的眉间抚平,温声道:“忍忍,忍忍就过去了,我现在不能给你用止痛的药,不然哪里有伤都不知道……再忍忍,我在呢,我陪着你……”
傅晏清疼的回了几分神,隐隐约约听见了他在说话,但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一样,昏昏沉沉的,一动就难受。
她以自己那点残存的意识,反应过来,她可能是脑震荡了。
眼前的画面一直在变,傅晏清看到一个熟悉的、纤薄的身影在大开杀戒,艳红的血染红了所有视线可及之处,小小的傅寒霆哭着跑过来,颤颤巍巍地遮住了她的眼睛……
画面一闪,她好像又置身于一个到处都是人的场景,人人都在说话,甚至破口大骂,而那些人中间围着的,却是一个瘦小的孩子,端坐在上位的,是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男孩……
她看到,她与一个穿着富贵的小男孩斗嘴,那人斗不过她,一摊腿,就坐在地上哭了起来,远处有大人跑过来……
她与傅寒霆拌嘴,心中不快,独自一人偷溜出城,入夜了还没回城,在野外晃荡,闯入一片阴森森的树林,在一群野狗嘴里救下一个破破烂烂的小乞丐,还给他取了名字,叫……
她穿着一身鲜艳的红衣,化着最精致的妆容,梳着最精巧的发髻,怀着忐忑走进那座富丽堂皇的宫殿,走到那个她念了许久的少年郎身边,牵起他的手,昂着头,不管不顾地向所有的人宣告……
她日日环绕在那人身边,始终满心欢喜……
她与一个一身戎装的男子并肩而站,将手里的一本无民杂籍递给了他……
她收到一封信,信上模糊一片,耳边锣鼓喧天,她的心却一寸一寸地冷了下来……
她整日坐在屋里发呆,外出的次数越来越少……
傅晏清的头不可抑制地痛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想伸手抱头,以缓解那难以忍受的钻心之痛,却被时刻陪着她的叶淮止按住了手腕。
那个和梦里别无二致的声音,此刻好似揉进了他所有的温柔,让傅晏清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叶淮止吻着她的眉心,耐心地安抚她,“不要乱动,你身上有好几处骨折,不能乱动,疼也忍着好吗?你不是很能忍的吗?我知道这点痛对你来说不算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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