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海里的回忆片段还全是昨日的血雨腥风,毒蛊一族满门被灭,中途遭埋伏,兵马悉数被埋,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将以自己的身体去填射出的箭,怒吼着“昭王,走!”。他杀到最后感觉天地都没有声音了,浑身除了疼痛以外,一无所知。
所以,他为何会出现在海边?那些将士呢?身上的伤口有意无意地提醒着他疼。
花卿搀扶着他坐回了床上,他闭起倦怠的眼。
“你休息会,我去给你煮碗粥。”
男子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那缠得紧密的布条,心想应是出自眼前的女子之手。她声称这是她自己的家,他放眼四周,贫寒得如同一桩惨案。但好在窗明几净,窗外也清明。
待花卿端着一碗软烂的糙米粥回来时,他才看清她的长相。
甚是清秀,只是身上的衣裙皱旧得发白,虽有玲珑的身段,却被寒酸所掩饰,头上也无过多花饰,唯有一根发绳将乌黑浓密的发捆起。
“白胡子老爷爷说,生病要忌口。所以我就给你煮的白粥。等你好了,再进补。粥还烫,一会晾凉了再给你喝。”
“白胡子老爷爷?”
“哦,白胡子老爷爷是吴郎中。”
“哦!”
花卿不停地舀起粥又倒下,倒下又舀起,反复给它放凉。
“我叫墨怀瑾,墨是墨子的墨,怀瑾是怀瑾握瑜兮的怀瑾,还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花卿。杜甫《赠花卿》的花卿。”
花卿将手里的粥递给他。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你说的可是杜甫《赠花卿》”?
“正是。”
“你曾读过书?”
“嗯呐。”
墨怀瑾心下惊奇。要知道,寒门难出学子,何况她还是个女子。家境穷成这样,还读过书,不免惊奇。
“这是哪里?”
“南疆。”
南疆?中原十六洲的地名他自小熟悉,却未曾听说过这个地名。
“请问南疆隶属中原十六洲的哪一洲?”
“嗯?谁说南疆隶属于中原?南疆和中原、戎契和云苍接壤,属于三不管的地界,当然,戎契不久前已经被扶桑灭国了。所以,确切地说,是中原、扶桑和云苍接壤的地带了。”
“不隶属于任何一个国家?那,南疆又是如何存活和自治的?”
“因为地形特殊,我们南疆三面环海,一面临山,至于山,你得翻多少座山头才能翻到我们这,至于海,我们没出去过,也没有人进来过,至于你,完全就是个例外啊。我早上看见你,还以为你是要拉我垫背的水鬼。至于如何存活,我们山上有吃的,海里有吃的,为何不能存活,至于你说的自治?是什么意思?”
墨怀瑾顿时感觉幻灭,从花卿嘴里形容,这个地方类似于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若是桃花源一样的存在,他又该如何才能回到中原?
“那你是如何得知戎契不久前被扶桑灭国的消息?戎契被灭发生于前二十多年,你们既与外界不相往来,又是如何得知此讯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