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看向她,话语中蕴着几分韧劲儿,道:“是。我生您的气,但我不想听您的道歉,我只想知道,您为什么会那样想。”
她不由默了默,司南的事情,不能说,说了,就相当于是承认了,她对他的不信任……
轻贴贴他的脸颊,她低了声,道:“母亲不想留在临安了,她想带父君去寻山问水,所以以后,就只有你陪着我了,小小。”
问而不答,他听得出她在牵强地转移话题。
但她说的这件事,他知道,前世,容境就是早早地承袭了城主之位,只是那时,他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而今,他知道了,不仅知道了,还见识到了,原来她也是会为身边的亲人离开而脆弱的。
可想前世,她孑然一身,还背负着少时亲手扼杀了嫡亲弟弟的罪责,悲苦而寂寥地登上城主之位,自此更绝情爱,沦为一个眼中只有政事,内里寡然无味的人。
这才被世人看做……一心为民的圣人。
可所谓圣人,自古便超脱世俗,合该就早早地驾鹤仙去,又有几个是真正快乐地活着?
依稀记得,她那时的眼中没有璀璨星辰,她那时的周身不见散漫肆意,她那时的面无波澜里瞧不出丝毫对将来的期许。
她那时其实,也和他一样,过的不好。
他心一悸,轻缓而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认真道:“这一生,我不会再让您如前世那般了。”
她不由怔住,他却清浅一笑,续道:“境姐姐,如您所听到的,我是活过很糟糕的一辈子,而今有幸得苍天垂怜,又重活了一辈子的人。”
“您先前不得解的所有事,在我其实是重生而回这样的事实之下,都可解。”
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他屏起一口气,抬了眼帘望向她眸底深处,眼中明媚嫣然有几许星光,也有几分不安的小心,“所以这样的我,您还要不要?”
她一下子将人抱进怀里,激烈的深吻席卷他唇齿之间,“我要,什么样的,我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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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眠。
在将最大的心事都说与她听后,他不安的心释然放松,当时夜色浓重,他便在她清泠泠的怀抱中,安然熟睡。
清晨醒来,便是要祭拜宗祠的大年初一。
容境练剑,照例一日不落。
只是往常他都会再小睡些时候,唯独今日,她前脚出门,宁初与择荇便后脚进来,分毫没有耽搁地服侍他起身整装。
很快收拾妥当,她也携着冬日里特有的寒意进了门。
拿起特意备下的干净的帕子,他走到她身前,浅浅一笑,道了句:“妻主安。”
她倾身在他眉心落下一吻,道:“终于记起来该怎么叫我了?”
她可没忘记,他昨日里整整一天,唤她的都是——境姐姐。
他抿抿唇角,没说话,只抬起手中的帕子为她擦汗。
待额间发梢都擦过了,在她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他却又开了口,说的是:“我那时,是怕您不要我了。”所以连那声妻主,都不敢唤出口。
她抓过他那只拿着帕子的手,将他整个人往自己怀中一带,“胡思乱想些什么,除了你,还有谁能这样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