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七叼着草,远远眺望着西南方向一个小小的假山山顶——那是魏行贞府邸最高的一处山角,想到冯嫣此刻应该就在那附近,冯小七忍不住笑起来。
“你还笑!”
“阿姐今天处理得这么干脆,一点不拖泥带水,这不是挺好的嘛。”冯小七比了个大拇指,“倘若往后事事都能这样,谁能欺负得了她。”
“好?”冯易殊只能独自发愁,“她这不会真是喜欢上魏行贞了吧?”
冯小七想了想,“阿姐出嫁之前,确实也说过类似的话……她对魏行贞应该是有好感的。”
“……魏行贞有什么好?”
冯小七看了五哥一眼,“话说我早就想问了,感觉‘首辅大臣’听起来挺大一官儿啊,为什么你们好像都不怎么看得上呢?”
“这就说来话长了……”
“你长话短说。”
冯易殊伸了伸腿。
“……在从前,每月朔日、望日,一部分大学士要去紫宸殿觐见皇帝,商讨政务。因为紫宸殿在宣政殿后面,所以叫做入阁。这些大学士即是早期的内阁大臣,而居其首位的大学士——也即首辅大臣,权同宰相,那确实是很受尊敬的。”
“嗯。”冯小七点头,“这个我知道。”
“但是,在陛下登基之后,阁臣的意见几次与她相左,承平十四年秋更是闹出了群臣在紫宸殿外绝食的大冲突,次年陛下重组内阁,将内阁更名为‘凤阁’,年号也由‘承平’改换为‘天抚’。
“天抚元年,陛下为削首辅之权,又将尚书令拆为尚书左右仆射——其实就相当于是增设了左宰相与右宰相。到今日,首辅虽仍是要职,但早就不似从前那般风光了。”
“所以一个凤阁首辅等于 1/3 个宰相……我能这么理解吗?”
“……这什么换算啊,”冯易殊扭着脖子想了想,“算了,你就这么理解吧,反正也无关紧要。
“在魏行贞之前,凤阁首辅已经换了两轮,那两位都是德高望重的老臣,每当陛下与群臣出现分歧,都是他们出面调停,从中斡旋……直到魏行贞这里,完全是狐假虎威,屈膝媚上。”
冯易殊说到这里就来气,“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阿姐!”
“五哥还是指洛都无影的事?”
“嗯。”冯易殊点头。
——感觉陛下是越老越固执了,也不像从前一样能听得进忠言,所以才会让魏行贞这样的人伺机上位。
“奇怪。”冯小七喃喃。
“奇怪什么?”
“如果真是这样,姑婆为什么会力挺阿姐与魏行贞的婚事呢。”冯小七看着冯易殊,“总不至于,连五哥你都能看明白的事情,姑婆却看不明白?”
冯易殊把这句话咂摸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你是不是又在拐弯抹角地损我?”
冯小七哈哈笑起来,“不管怎么说,这位魏大人现在在朝中也已经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了……既然我们确信这个人不太寻常。那就还是得找时候直接和阿姐谈谈——”
话音未落,冯易殊忽然捅了捅冯小七的手臂。
“你看那儿,那是……爹么?”
冯小七顺着冯易殊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夕阳的外院中,冯远道一身官服,正慢慢往外走,不远处的府门外,车马正在等候——他显然是要出门。
都这个时候了,爹一个人换了官服是要往哪儿去?
冯小七有些奇怪,她眯起眼睛,竭力望着不远处马车附近的仆从,其间有几个红袍人,看起来像是宫里的公公。
她忽然反应过来,“爹这是……要进宫?”
……
与此同时,魏府的小楼,冯嫣听见一声细响从窗台处传来。
她不必抬头就知道是谁来了——槐青抓着窗沿轻轻荡进了屋内。
“嫣姐姐,宫里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