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荣信常年行商,走南闯北的,商场如战场,难免碰到一些涉险的事情,身边总要有得力的人手。他这次也带了惯用的几个长随,其中有两个原先是走镖的镖师,不仅武艺高强,还有丰富的江湖经验。
这两位,一个姓马,一个姓王,大家日常都称呼马三哥、王五哥。
马三和王五得了白荣信的吩咐,又受了蒙庆云的耳提面命,等到夜深,谯楼打过三更之后,便悄悄摸到了蒙宅后巷的胡家门外,四下无人,翻墙而入,悄无声息地摸到窗根底下。
刚把耳朵贴上去一听,便暗骂一声晦气,里头男女激战正酣。
胡一枪离家多日,正值壮年的男人,回来自然要跟妻子热切温存。一枝花貌美体嫩,惹得他多番鞭挞,三更天都还未罢休。
马三借着他们的举动掩盖,掏出一支细细的竹管,轻轻捅破窗户纸。
谁料想这么一点子动静,竟然惊动了里头的人,轻喝了一声“谁”。
马三顿时不敢动弹。
王五捏着鼻子,“喵喵”两声,同时手里弹出一颗小石子,飞出去落在墙头瓦上,咕噜一声滚落。
窗户里头便有个女声抱怨:“必是吴婆子家的猫又闹春了”。
就有个男声道:“她家的猫哪有你这般野。”
接着又是床板吱呀,细碎吟哦。
马三便将竹管重新凑到窗户纸的洞里,往里头吹了一道烟。
过得半盏茶功夫,轻轻叩了一声窗台,里头全无动静;再叩两声,依然死寂。
两人对视点头,用了点小手段撬开门,抹黑进去,不多时便扛了两个大麻袋出来。
夜黑风高,后巷里万籁俱寂。
两道人影扛着两个麻袋,贴着墙根一溜烟地消失在夜幕之中。
蒙庆云很沉得住气,这一夜该睡则睡,跟往常一样的时辰起床,神清气爽。
她毕竟没有继承这具身体的记忆和情感,无论是白氏的过世,还是蒙津的遇难,那些惊吓和眼泪,都是名义上她这个身份应该表现出的态度。但从感情上来说,她并没有真正身为子女的焦虑担忧,更多的是对自身命运的探究和保护。
绿烟和浅草服侍她洗漱更衣,紫荆兴冲冲地过来禀报。
“马三哥一早过来了,元娘要不要见见?”
蒙庆云正对着镜子梳头,随口道:“他用过早饭了么?”
紫荆愣了一愣,道:“他是审问了一夜直接过来的,大约还未用过。”
蒙庆云道:“人家替咱们办事,怎么还能叫他挨饿。你去安排,请他先安安生生地吃早饭,若是累了,也安排房间让他休息。”
紫荆诱哄道:“那元娘不着急听他的结果吗?”
蒙庆云一面在梳妆盒里挑着珠钗耳环,一面道:“人都已经在手里了,不差这一刻半刻。”说着话又转而对绿烟道,“叫大厨房准备鸭头了吗?舅舅爱吃那个。”
绿烟笑道:“怎么敢忘记这个呢,放心好了。”
蒙庆云笑了笑,见紫荆还站在这里,疑惑道:“你怎么还没去?”
紫荆跺了跺脚:“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我才是自作多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