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巳时。
漫天的春光洒在桂平的长街上,掩映着城内的几家茅舍、草桥、流水,街边的柳树悄悄地冒出了嫩绿的枝丫,在蓝天白云下点缀着朱墙黑瓦,虽还有几分春寒料峭,却也着实让世人心生春潮。小小的桂平县城车水马龙,行人摩肩接踵,吆喝声、口哨声此起彼伏,这座南方小城,许久没有今日这般热闹过了。
那位于长街中心的雁门楼更是门庭若市,原本不过承载些市井酒肉饭局,今日却装扮得煞为喜气洋洋,大红灯笼高高悬挂,红花绸缎交相辉映,二层阁楼上,一位妙龄少女打扮得花枝招展,不时朝下方越来越聚集的人群挥手致意。
说起来,抛绣球招亲文化本就是广西的一大风俗,尤其以壮乡为代表,延绵了七百多年,可最近几十年来,受天灾与战乱的影响,各地百姓民不聊生,食不果腹,此等喜庆文化已越来越罕见,今日重新得见,在世人心中甚是稀罕,何况,与往常相比,此次抛绣球招亲还如此特立独行——从筹划、宣传到举办,自始至终就这一个稚气未脱的女孩儿独自完成,让台下的人群忍不住议论纷纷。
“喂,何姑娘,你搞这一出,你爹娘是否同意啊?”
“就是就是,万一我抢到了你的绣球,你就得跟了我,这算不算数啊?”
“你还这么小,要是我把你娶走了,可别说我老牛吃嫩草啊!哈哈哈!”
越来越多的路人向雁门楼聚集过来,里里外外将长街围得水泄不通,纷纷欲一睹为快,还有些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恨不得那绣球立马就飞落下来。
何夕尘对各种讥讽不以为然,只是焦虑地在人群中搜寻着蒲子轩的踪影,见不到那张熟悉的脸庞,又伸长了脖子朝远处四下张望,心急如焚。
终于,得见她心仪的蒲哥哥姗姗来迟,忍不住蹦跶起来:“来了来了!”
蒲子轩和陈淑卿,正随同又一拨闲人围拢在了人群的外围,见身前已是人山人海,深感无奈。
他们当然可以使用法力将衣服送往二楼,可众目睽睽之下必然引起骚乱,但要自己走上去显然也并非易事。
就在此时,巳时已到,只听何夕尘在楼上喊道:“各位乡亲们,请安静一下,请安静一下……刚才,大家的疑问我都听到了,现在统一作个答复:的确,此次招亲,是小女子一人所愿,但小女子婚事,皆由自己做主,无关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女子承诺,无论谁今日摘得绣球,小女子定会以身相许,无怨无悔,相伴终生!”
人群中顿时更加聒噪起来。
“好好好,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抛啊!”
“快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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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爷等得好辛苦啊!”
何夕尘又喊道:“但,小女子还要几句话要说,婚姻大事,非同儿戏,既然小女子敢于作出如此决定,也希望,今日摘得绣球的那人,亦当对小女子以诚相待,以不辜负小女子这一终生托付!”
“好好好。”
“知道了,快抛吧!”
人群沸沸扬扬,无数只手已举得高高,大有分寸必争之势。
“好,各位,我抛了……”只听得何夕尘嘴里念着,“三……二……一!”
何夕尘手中的绣球随即飞往空中,划出一道夺目的弧线。
那绣球顺着弧线的轨迹往人群中央落下,眼见就要被高高抬起的手碰到,那下坠的势头却嘎然而止。
只见一阵轻风拂过,那绣球在空中稍作停顿,便往圈外飞去。
“咦?”在人群的惊呼声中,绣球就好像长了一双翅膀,晃晃悠悠地飘落在蒲子轩的怀中。
蒲子轩正双手捧着红色氅衣,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何事,氅衣上,便已端端地多出了一个绣球。
人群立刻躁动不已:“嘿,这阵风是怎么回事啊?”
“这家伙狗屎运怎么这么好啊?”
更多的人本来也够不到那个绣球,便纷纷起哄,还有人喝起彩来。
“这人是谁啊?看起来好生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