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牢中漆黑一片。
书生模样的年轻男人拿着铁壶和粗瓷大碗,趟过积水,缓慢地移向前方粗大的石柱。
石柱上绑着一个瘦弱的人影,数条锁链从这人的胸前缠过,把他牢牢地锁死不得动弹。黑暗中的他垂着头,四肢向下耷拉着,似乎已失去了意识。
男人来到石柱近前,把碗交左手,他伸手握住这人冰凉的手,轻轻地摇了摇,低声唤道:“孟公,孟公。”
空气中响起一声幽长的吐息,这虚弱到极点的人竟缓缓睁开了双眼,曾经明亮如星辰的眼瞳早已黯淡无光。他仔细看向面前的人,片刻后,他低微的道:“孩子,是你啊。”
男人轻轻点头,提壶倒了一碗热水,他把粗瓷大碗递到孟珠隐唇边,低声道:“孟公,喝点水罢。”
孟珠隐双手捧住粗瓷碗,低头啜水。这温热的液体刚一入喉,他却剧烈地咳嗽起来,碗脱手而落,扑通一声,坠入身下混浊的积水中。
“孟公,您没事罢?”男人慌忙上前,却不敢替孟珠隐拍打平喘。他知道,孟珠隐遍体都是未愈合的伤痕。
许久,孟珠隐的粗喘渐渐平复,他颤抖着抬起手抚摸男人的头顶,低缓地道:“你是个好孩子。”
“我愧对先父,愧对所有苏氏门人。”孟珠隐长辈般温和的话语似乎触痛了男人的内心,他低下头,泪水顺着脸颊淌下。
“会结束的,一切都会结束的。”孟珠隐轻抚着男人的头,低语道。
牢外忽然传来纷乱的脚步。
铁铸的大门轰然打开,李暮一众疾步闯进水牢,熊熊燃烧的火把刺破黑暗,刀和人的影子投在湿漉漉的墙上,极显狰狞可怖。这帮人气势汹汹地大步趟过积水,直奔被锁死在石柱上的孟珠隐而来。
男人急忙转到柱后,紧贴着石柱蹲下,悄无声息地潜入浑水中。
黑暗中的火光极为刺眼,孟珠隐闭合双目,一只手挡住自己的眼睛。
火把明亮,把孟珠隐手臂上的伤口映得通红。他身上的白衣全是血痕,烂衫下的身体已枯槁的不成人形。
受奚朝尊崇的孟公已然被李暮折磨得奄奄一息,李暮在掌权后连番逼问无果,遂将孟珠隐打入囚牢,这一关,就是十二年。
李暮带领众战士停在石柱之前,她面无血色,眼中布满血丝。不久前的惨败让这个女人接近癫狂,刚刚败回奚朝的她,直接带人闯入关押孟珠隐的水牢。
“你到底说不说?”李暮沙哑的质问。
“未来掌握在自己手里,我的话又有甚么用呢,”孟珠隐闭着双眼,摇头道。
“好,孟珠隐,有种。”李暮向后退了半步,盯着面前血色的人,眼瞳冷如寒霜。她向着身旁伸手,缓缓地命令道:“拿过来。”
一名战士呈上一条长鞭,李暮一把接过。她把这手指粗细的皮条在水中蘸了蘸,单手拎着长鞭,低声道:“休怪我无情。”
李暮扬手一鞭,狠狠地抽在孟珠隐的胸膛,白衣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痕。孟珠隐“唔”的一声,捆绑的锁链骤然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