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在安赐面前徐徐停住,眼眸在暗处闪着微光。她比安赐要矮很多,仰起脸看着安赐,眼中满是爱怜的柔情。
安赐却僵直的看向前方的假山石,似乎不敢低头与她对视。
“安赐,是你啊。”女孩低声道,她双手捧住安赐的脸颊,眼圈已然泛红。
“我真的好想你。”她突然扎入安赐的怀中,温热的身躯不住的颤抖。
一阵难忍的剧痛。
心底的旧伤就这样无情的被挑开,回忆如潮水般涌进脑海。安赐死死的攥住自己的双拳,强忍着不让泪水滚下来。
天空中最后一缕残光终于褪去,整个世界遁入长夜的漆黑。
女孩搂着安赐的脖颈,轻轻踮起脚尖,她把嘴唇凑到他的耳旁,用低低的声音道:“你自始至终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痴情的人,竟在你们结婚的那一日,完完全全的背叛了你。”说完这句话时的女孩看着安赐身后的竹林,眼神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你玩够了么?”安赐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低微和颤抖。
“你不想见到她吗?”女孩缓缓的松开双臂,倒退一步,平静的看着安赐。她眼中的爱意早已散尽,似乎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做戏,她低声道:“这是她最爱你的样子,不是么?”
安赐低头注视着女孩的双眼,却不回答。
“你应该庆幸遇到我。”女孩道,“我教会了你如何把弄人心。”
“孔雀的本性么。”安赐忽然笑了出来。
“它让我们在绝境中生存下去。”女孩与安赐对视,“这是上天赐予孔雀族的厚礼,有了它,我们不必惧怕任何人。”
“你为什么来找我?”安赐轻声道,他仰首向天,呼吸着渐凉的晚风。
“我要你带回一个人。”女孩缓缓说道。
“谁?”
“秦恕,二十二年前的那个凤凰族裔。”女孩看着安赐,眼瞳沉如静水,“要活的,不要死的,你能做到么?”
“我怎么找到他?”安赐的声音已然平复下来,他望着满是繁星的夜空,低声问道。
“他会自己送上门。”女孩道。
女孩说完便转过身,徐徐向花亭走去,她刚迈出几步,却顿住脚步回头看着安赐。她忽然笑了,笑得那么温和与甜美,好像自己的挚爱就在眼前,她轻缓的说道:“安赐,你还是长了一颗人类的心。”
“孔雀从不会动情么?”安赐看向月色中纤柔的身影,眼底竟浮现出一丝笑意。
听到这句话的女孩居然笑出声来,她轻笑着说道:“安赐,如果你生在我们的时代,千万不要爱上一个孔雀。因为,他会让你生不如死。”
女孩带来的淡香在夜风中渐渐消散殆尽,安赐凝视着前方空荡荡的花亭,久久的出神。月下竹影轻摇,他的影子与纷乱的竹影交杂在一起,静如墨笔勾勒出的画中人。
“大哥。”身后不远处传来铃的声音。
“说吧。”安赐并不转身,他的语气平淡,好像早已知道铃站在身后。
“是件棘手的事。”铃快步走上前,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递给安赐,“都官尚书孔范出黄金八万两,绸缎三万匹,想买我们一次行动。”
“什么行动?”安赐接过铃递来的信,轻轻用指尖划开信的封口处。
“他想让我们杀一个人,”铃说出这句话后稍微顿了一下,“这人是此次隋朝南伐的八路行军大元帅、隋朝皇帝次子,晋王杨广。”
安赐扫了一眼信纸上的文字,接着随手把它揉成一团,他低声道:“回去告诉他,黄金绸缎各加两万,再来买杨广的人头。”
罕见的,这次得到命令的铃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去执行,她站在原地未动,抬头看着安赐的侧脸,犹豫着问道:“大哥,这次行动真的要接么?”
“为何不接?”安赐一笑,扭头看了看铃。
“林。”铃只吐出这一个字。
“林?”安赐笑笑,他微微点了点头,“我正想会会那帮人。”
“他们北拒奚朝十余年,李暮仍奈何不了他们。而且,您知道您的旧师萧子木在不久前加入了林,他不会好对付。”铃低声道,“这一次的对手是块硬骨头。”
“软硬只有试过才知道。”安赐笑道,他伸手拍了拍铃的肩头,“萧子木交给我来处理,你负责把弟兄们都召集起来,准备好一切,这是桩大买卖。”
说完,安赐轻飘飘的转身,他沿着花园的小路缓步而去,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