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道理不止林天通清楚,几乎所有在场的副长们也是明白的,要在世家制御下混饭吃,那就得一切照着世家的心思去想。这是最基本的思考方式,连这个都不会的人不是很快被排挤被踢出去,就是莫名其妙地死在什么地方。那个一心想着立功给大总管看的年轻副长看了看周围同僚们的神色,没过多久也回过神来,咧了咧嘴一脸尴尬地默然不语。其他副长也并不说话,一时间这房间中的空气都有些紧绷起来。
“方朗卓是要将他找出来的,但是此事不宜声张……”林天通一脸严肃地缓声道。能坐上一城统领,替唐无忌城主掌管城中守卫,修为什么只要过得去就好,最重要的是必须会做人,会做事,能替唐家能替城主分忧。“……森罗殿什么的暂时别去管,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务必要尽快给大家弄出一个说法来,否则唐家的颜面何在?湖东城的颜面何在?”
副长们默然不语,却也都是暗自点头。说到底王兴老头不过是大总管的一个小狗腿子,他的狗命其实并不至于让包括林统领在内的一大帮人忧心至此,但关键是这事闹得实在不小,若是让湖东城蒙羞让唐家失了颜面,那才是比王兴老头的小命更严重上一万倍的事。
当时金钩赌坊的二楼楼梯无故关上之后,上面传来阵阵重击之声,下面的人们就觉得有些不对了。下面玩乐的赌客中有几个修为不错的鬼仙修士,能感觉得到上面传来的不只是重击闷响,分明还有人在用五行法术在战斗搏杀,不过他们大约也猜得到是唐家内部的倾轧,并不怎么在意。那些赌场护卫和仆役头目倒是坐立不安,只是碍于那位来自城主府的王执事的命令,也只有在下面干等着。
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之后,才有赌坊护卫去硬撬开了二楼的门,结果上去一看差点没把胆子给吓破,惊慌失措地大叫着跑下来。偏偏那王兴老头为了方便办事,将赌坊中有分量的执事和领头人都支使开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普通的守卫和杂役,出了事就只能无头苍蝇一样地乱窜乱叫,被几个修为不错的赌客上了二楼,将二楼的惨状看得清清楚楚。
居然有人在唐家的城中将城主府的人给宰了,直接当面打唐家人的脸,这可是许多年没发生过的稀奇事了。能在那赌坊中玩乐的客人自然都是有些身份地位的,多半都是大家族商队的主事,还有其他世家的旁系子弟,他们当面自然是慷慨激昂地保证绝不会胡乱散播消息,义愤填膺地说着要帮忙捕拿凶手什么的,但背后肯定会是幸灾乐祸地将之当做茶余饭后的好谈资。偏偏林天通还不能将他们怎么样。
所以这事必须要尽快有一个结果,还必须是看上去完美的结果,迅速地抓住凶手,让唐家让城主府脸面上的黑点没那么大。至于森罗殿什么的那根本就不是黑点,而是一坨大便,说什么也不敢扯到这事上的。
“……对了,韩乐副长,还有没有其他什么线索?那李刚城为何要自杀?是他和王兴那几人搏杀中受了伤,自知逃脱不了么?”
“不是和王兴那几人。”老副长依然那副呆呆的神情。“是另有一人和他搏杀拼斗过,他不敌之下便只能用阴邪鬼术自杀。”
“哦?是什么人?不怎的不一次把话说完?”林天通瞪眼,很想喝骂,但看看那老副长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样又忍住了。这老头天资和修为不高,为人也死板,但是实务上确实细心,低调,能干,所以他才只收了那些可怜兮兮的灵晶进献后将之提到副长的位置上来,毕竟总是需要些能干实事的部下,而且这老头的资历也让其他人无话可说。但现在看来这糊涂老头实在是难堪大用,连什么时候该说什么都不明白。
老副长摇头缓缓说:“暂时还不知道具体是谁。只能从痕迹看出这人修为不高,大约只是人仙武道暗劲巅峰,初时只躲在一旁偷听,后被李刚城发现之后意欲灭口。这人初时不敌,打破墙壁伪装逃跑再暗中将李刚城伏杀。此人修为不高但机敏狡诈,出手极狠,李刚城手持从王兴那夺来的符咒也不是对手,这手段定然不是城中居民。这人最后还不顾危险返回去将李刚城身上的遗物全都取走了,灵石灵晶也一个不剩,从这习性来看应该是常年在外闯荡江湖的散修……可能是混到二楼偷东西,却被李刚城发现了要灭口,这人奋起反抗反而将李刚城杀死。”
“哦,只是偷东西散修啊…”林天通微微吐了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轻松的神色来。三神庇佑,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散修蟊贼实在是瞌睡来了时天上掉下来的枕头。“那就将此人暂定为凶手,全城缉拿,先给大总管给城主府,给诸多商队一个交代再说。”
“是。”几位副长也松了一大口气,无论如何先有了个说法,这让他们头上的压力也为之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