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苏问完那一句之后,整个包间都为之一静,就好像外边妙音坊里的演奏都全部停止了一般,许达明更是能听见自己的咚咚的心跳声,这才是此次会见最关键的一环,誉王有什么理由帮祁王翻案,对他有什么好处?风险远远大过收益的事情,聪明的誉王怎会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许达明从跪坐的姿势,换成盘腿坐在垫子上,整个人也从一本正经,变成了有些懒散的模样,拿起眼前的茶杯让宫羽姑娘帮忙再续一杯,眼神里似乎有些埋怨她不会伺候人。
握住茶杯新倒满的一杯茶,手中还能感觉到茶杯上带来的温暖之意,许达明悠悠的说道,“我说,一开始我只想做一个富贵闲王,悠闲的闲小苏可信,在祁王兄当太子之后,这种想法更加的明显,有他在大梁就可以蒸蒸日上,就算我什么也不干,一生也不愁没有美酒美人相伴,这个理由可是充分?”许达明没有演戏,他是把自己带入了进去,他重来就不是一个励志要改变世界的人,只想着享受人生,这也是他一直蜗居在家里不出去工作的原因,说自私也好,说胸无大志也吧!社会不会因为一个人而倒退不是吗!
梅长苏看着眼前的誉王久久不语,他想过很多理由,却万万没有想到是这个,与太子斗了那么多面,拥有朝堂一半官员的支持的誉王,竟然只想当一个富贵闲王,多么滑稽的理由,但是梅长苏却凭借感觉,面前这位坐没坐姿的誉王殿下并没有说谎。
在来京城金陵之前,梅长苏通过大量的情报,分析誉王和太子,自认能够了解他们的心性,誉王是最像梁王的人,心胸狭隘翻脸无情,学的也是梁王的制衡之术,却没想到这位誉王隐藏的如此之深,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我信”
想到白天看见的那位霓凰郡主,许达明不由劝道,“小苏,你所愿我可以帮你达成,而且不会让你费尽心神,还有一个人在等你,等了你十二年,不管是青梅竹马的情意,还是多年的苦守闺阁,你都欠一个交代,何必用仅剩不多的时间浪费在尔虞我诈上呢!”
对坐在另一边的梅长苏低下了头,努力的压制情绪,略微有些沙哑的说,“我是从地狱爬回来的死人,骨子里都透着毒,之所以回来,就是要为梅岭七万赤焰冤魂讨一个公道,又有什么资格羁绊在儿女私情之中呢!”坐在他身边的宫羽,目光怜惜的看着自家宗主,转瞬又有些自苦,原来宗主心中早有倾慕之人,她从未走进他的心中。
“庆国公,户部,吏部,礼部,刑部,乃至兵部你可以放手施为了,至于宁国候府谢玉也大可按计划进行,你要扶持靖王成为大梁的新主我也不怪你,谁让大梁萧氏皇族欠你们林家的呢!放心我不会拿你身份作为要挟,大梁已经经不起再一次血雨腥风了,记得别让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太好过,他的凉薄与无情差点毁掉整个大好河山。”
许达明真不想难为眼前这位梅长苏,不光是因为坐着的那个人是偶像,更是心疼梅长苏,赌进所有只为一句抱歉的林殊,追剧的时候许达明就被这位江左梅郎圈粉了,他的执着,他为国家的一腔热血,就算是落幕也是在为大梁征战,如此傻的一个人,许达明想让他为自己活一回,至于任务去他娘的吧!有如此切身体验琅琊的世界,许达明就感觉值了,说他狗舔或者舔狗他都不在乎,只想让梅长苏这位已经快要释放完生命最后花火的男人,能够燃烧的更加绚烂一些。
久久无语,整个包间里,除了呼吸声还有几声咳愫声,再无其他声音,许达明已经躺在小几旁闭幕假寐了,并不想咄咄逼人的继续难为梅长苏,今天来妙音坊是一步险棋,不说来无影去无踪的飞流,就是宫羽姑娘都能致他于死地,来这个世界没有继承誉王的任何东西,除了身体,灵魂却还是一个二百多斤的胖子,只不过是反复看过一部电视剧而已,要说怕吗?许达明确实怕过,怕在这个世界死了就真死了,可若说今天与梅长苏会面后悔吗?许达明却没有半点悔意,如此静距离和偶像还有佩服的人坐在一起侃侃而谈,这种机会可不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宅男能够做到的,也算没白活一回,尤其是把号称麒麟才子的梅长苏都给忽悠愣了,自己也算才思敏捷诡辩无双了吧!这么一想自己也并不完全是一个废人,以前的自卑现在看来有些可笑。
“誉王殿下说的如此明了,苏某替过去冤死在梅岭的将士拜谢殿下,愿辅佐一代明君开创大梁的盛世。”
掷地有声的话,让许达明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感觉有些不真实,这可是梅长苏啊!就这么被忽悠瘸了?老子都闭目等死了好吧!
其实梅长苏之所以犹豫这么久,还是被许达明心系大梁所打动,继而推翻了来之前谋划好的全盘计划,靖王固然是祁王一手调教的,又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也正因为如此,他更加了解靖王的心性,可谓良臣名将为君却太过刚直,靖王的性格注定了为君只能清除朝堂一干蛀虫,若要论帝王御下之术,若不是大梁还有大批忠臣,他会被朝堂上的那些官员玩死的,誉王不同,无论是手段心性,都在这个包间里让他梅长苏有了全新的认识,就单凭抓住他的身份却敢于犯险与之相间,足以证明其诚意与胆识,有那么一刻梅长苏是动过杀心的,之所以没动手,就是因为大梁实在是太缺一位,有胆识,有心胸,且心怀天下的君王了。
许达明如果知道梅长苏是这么想的,难保不会跳上一段海草舞庆祝一下,从小到大就没受到过如此夸奖,没想到还有被人肯定的一天。
“小苏,你可要想好了,论文采我不如很多皇子博学,论武功手无缚鸡之力,文不能治国安邦武不能保境安民,这样的我你还愿意辅佐吗?”
梅长苏微笑着抬起头,端坐在小几前直视着许达明的眼睛说出了两个字,“愿意!”